為什麼應該將風俗業＂去非法化＂？

黑社會也可以搞公共財－事實上，裏社會的公共財比表社會更成功

台灣人非常喜歡＂禁止＂事情，彷彿所有的事情只要制定了法律之後

，就可以把事情交給警察跟檢察官、法官，然後社會就會如制定法律時

想像的那樣美好。

然而事情卻沒有這麼簡單。對於被禁止的產業而言，比如說風俗業、也

就是所謂的妓院的業者而言，由於這個行業可能擁有非常大的利益，

在政府禁止營運後更是讓許多競爭者因為資本不足而消失，自然地因為

政府的干預形成寡佔、甚至區域性的獨佔。所謂的禁止開妓院，就跟禁

止電力事業私有化一樣，最終都是會造成獨佔或寡佔，並不會讓那個需

求真的消失，只是差別在於政府有沒有開一間國營妓院出來當競爭力

最強的獨佔妓院而已（如果只有國營的合法，那國營妓院因為不用面對

龐大的法律成本，自然有無比強大的競爭力）

就算沒有國營妓院，也自然會淘汰到剩下少數有足夠能力面對法律成本

的大型業者。差別只在於，原先沒有法律禁止的狀態下，妓院的資訊幾

乎都是可以公開的，妓院的服務可以被公開檢視、競爭，因此自然會改

善服務的品質－比如說妓女的健康狀況、外表素質等等。由於競爭激烈

、資訊較公開，也較不會有無法取得足夠資訊的人被＂乾洗＂。

禁止開妓院後，反倒會造成地下化的妓院因為資訊不透明，而成為性病

的溫床。更糟糕的是，地下化的妓院由於就業資訊也一樣不透明，妓女淪

為飽受壓榨的奴工，業者甚至必須為了找尋員工的困難度太高，而被迫

從外國進口非法勞動人力。不管怎麼禁止開妓院，也只是造成性交易服務

的價格高攀、性病更氾濫，實際上性交易服務根本不會斷絕。

難道那些警察都不清楚自己的管區有這些業者嗎？實際上當然不是，台

灣幾個較大的風俗營業區域內的警察局，對於管區內的業者都是聊若指

掌，之所以不徹底執法，原因就在於這些業者固定每個月必須奉上笑納

的錢給他們的保母－人民的保母－請他們不要趕盡殺絕。當然這代表的

是人民保母好好盡忠職守的薪資水平可能太低了，所以寧願怠忽職守也

要多賺些奶粉錢。

警察貪汙、法官收賄都是十分正常的事情，只要他處理的案件涉及的利益

太大（也就是該事業能容許的經濟租很大），那對方自然有可能行賄以保持

該項業務的暢通。這並不是最大的問題，最大的問題是所謂的＂黑社會的

公共財＂－這種東西大大提高了黑社會影響法官的槓桿水準。

是的，不只是表社會的人民能擁有公共財，裏社會（黑社會）的人民一樣能

夠擁有公共財。正因為表社會的人們對於裏社會的公共財可以說完全一

無所知，才會造成社會的地下活動處在非最適狀態。

＂買通＂政客或是執法人員的行為非常像是建置公共財，一方面警察對於

管區內風俗業怠忽職守的部分可以分成兩個階段，第一個階段就是要讓他

收的錢多到超過像是物理常識所謂的＂最大靜摩擦力＂的狀態。一旦一個

警察失去了貞操，他怠忽職守的行為就再也停不下來了，而且買通後的第

二階段要他繼續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的代價就會降低非常多，就好像動摩擦

力會比最大靜摩擦力低的情況一樣，這種情況就跟建置公共財若能以很大

的規模建置起來，就能比個別重覆消費要有效益相當類似。另一方面就是

要警察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並沒有排他性，只要付一定的錢，其實是可以讓

警察對於特定範圍內的風俗業者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的。

綜合以上兩點，黑道買通警察的行為就跟人民以公共財的心態建置警察機

構的行為一樣，只是完全是相反的方向－表社會的人民是要警察作事，而

裏社會的人是要警察少作點事情。

然而表社會的人卻以為這種行為只是＂個案＂，這才是災難的來源。裏社

會裏面所謂的黑道，實際上就是裏社會的民意代表。表社會透過民意代表

建置公共財，而裏社會一樣可以透過民意代表建置他們的公共財－也就是

削弱表社會的公共財。（有時候，表裏社會的民意代表，剛好會是同一個人）

公共財的特色就是只要花一份錢，就可以產生數份、數十個人都要花相當

多錢才能達到的效果。而表社會的人往往因為太笨被政客愚弄而花很多錢

在根本不是公共財的地方，然而裏社會的人因為對於利益更加敏感，所以

他們建置出來的黑道體系，是遠比表社會的白道更有效率的公共財。在這

個公共財的努力之下，裏社會的人民以遠低於表社會人民想像的成本，就

能達到他們想要的公共財水準－也就是表社會所謂的＂警察跟司法機構

的崩潰＂。

在這樣的崩潰下，裏社會只需要集資（黑道就是一種集資組織）花一筆大錢

後，後續就只要低廉的維護成本，便可以維持這種表社會無法插手的裏社

會公共財的運作－畢竟，一般人可是沒有辦法對於裏社會的事務插手表達

意見的，對表社會的人而言不屑跟裏社會的人交談，而裏社會的人也不願

意跟妨礙他們存活的表社會溝通。然而這種裏社會公共財的效益實在太高

了，實際上台灣甚至可以說有很大一部分經濟活動，是表社會無法計算的

規模，跟據估計這種地下經濟，甚至高達目前帳面ＧＤＰ的一成到兩成的水

準。

遺憾的是，表社會的人至今仍未發現問題在哪，只以為這是少數執法人員

欠缺道德水平產生的個案問題，而非某種整體性的問題。一般而言要解決

這種外部性問題（就是原本的決策模組裏面沒有考慮到的問題），有兩種方

法，一種稱之為內部化，另一種就是－把另一邊的人給撲殺掉。

驚人的是地下經濟業者的公共財效益太高了－畢竟對他們而言搞公共財

是為了存活，搞出來的是真正的公共財，跟表社會的人搞公共財往往是因

為太笨所以被政客欺騙，把根本不是公共財的東西給國有專營化不同。因

此表社會的人若是想要使裏社會的人的公共財失效，就必須要付出遠高於

現在水準的代價。

舉例而言，就是可能必須要有三四百萬年薪的巡佐、五六千萬年薪的檢察

官跟法官等等。美國在努力的方向就是這樣，大幅提高警察的待遇，以避免

表社會的警察被裏社會的人民給內部化，如此一來就可以盡可能地撲殺裏

社會的規模。遺憾的是，人的欲望是非常大的，所以要讓警察願意完全撲殺

地下經濟，可能要讓表社會的人付出非常大的代價－比如說稅率７０％之類

的，因此美國至今依然沒有辦法發展出完全不會怠忽職守的警察體制，甚

至因為美國經濟太發達，壓制裏社會需要的成本成長的速度遠遠高於表社

會的想像，而使得警察怠職的情況毫無改善。

另一種方法就是直接將外部性給內部化－那就是將地下經濟直接＂去非法

化＂－不是＂合法化＂而是去非法化。如此一來表裏社會的利益將會直接

一起考量，由於風俗業者不再是違法了，裏社會再也沒有建構表社會不能

插手的公共財來影響的機會，而必須跟表社會一起競爭公共財－民意代表。

這裏的競爭的意思是說，妓院就要跟電子業一起爭取政府補貼的意思。這

麼一來妓院的規模將會真正落實到整個表裏社會一起考量的程度，民意代

表若是因為表裏社會的決議而對於妓院是負補貼（例如高稅率），自然會使

得妓院的規模萎縮，又如果表裏社會認為妓院應該成為台灣賺外匯的產業

，自然會像補貼電子業一樣成為台灣補貼拿最多的行業別。

由於裏社會再也沒有建構表社會不能插手的公共財的動機，表裏社會將會

合為一體，既然沒有非法，自然沒有所謂的裏社會、表社會之分，也就再也

沒有只有裏社會可以使用的公共財存在。如果這樣的社會有毒品氾濫或是

性病因為低品質的性行為交易服務而泛濫的情況，那其實也就是這個社會

的人民因為其價值觀而選擇了這樣的狀況。

要建立一個異常肥厚的警察組織以消滅裏社會、讓人民保母便成人民主人

，還是要跟裏社會的人握手言合、一起為社會邁向最適狀況努力呢？這就

要看台灣人怎麼決定了。

最後附帶一提，若是將目前的地下經濟建立所謂的＂特區＂合法化，實際

上依然不會將社會帶向最適狀態。所謂特區化依然只會造成寡佔壟斷的問

題，事實上，跟本沒有朝著最適狀態努力，只是停留在一個自以為美好的狀

態下，實際上跟完全沒有合法化沒有太大的差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