零外債是政績嗎？

這世界上有很多國家的外債比率，遠高於本國貨幣發行的債券。大多是一下子從低度開發的落後經濟環境，快速進步的國家。或著我們應該說得精確一點：經濟成長是靠著政府主導的公共支出擴張而成長的國家。



這樣的國家，由於經濟成長靠著政府製造需求達成，民間的需求成長是很薄弱的，為了避免過量釋出貨幣引發超通膨，貨幣供給量的進步有很大的限制在，然而國內公債市場的需求成長，除了一部分來自於國內人民持有貨幣增加外，另一部分就是國內金融機構的存款準備。民間需求成長薄弱，就造成這兩種持有需求的成長也都很薄弱。

問題是公共支出的擴張非常地快－這樣才能給人英明政府的形象－這些舉債需求如果都要靠在國內發行債券來解決的話，不可避免地公債的供應成長將會遠遠高於需求的成長，利率將會高攀，不但會使舉債成本極高，甚至還會造成排擠效應，使民間想要跟金融機構借錢的利率水準也大幅攀升，這麼一來便陷入惡性循環，民間的貨幣需求更加薄弱，利率拉得更高，衝擊經濟成長。

這時候最好的解決方法，就是借外債。

開發中國家由於大多有著高額的貿易順差，這樣的貿易順差能使本國貨幣緩慢升值，若是二十年升值一倍，等於政府借了一筆二十年的外債，二十年後需要還的等值本國貨幣只需要一半；另一方面，大多數國際債權資金提供者，都能接受非常低的利息水準。一方面利率較低，一方面靠著貿易順差的推升升值使還本成本下降，何樂而不為？

這就是為什麼中南美，以及東歐的諸國，外債的比例相當高，其實原因很簡單－因為對國內經濟比較有幫助。

相對地，缺點也就在於還本這點。

巴西當年就是政府貨幣財政政策同時殺雞取卵，為了大擴張，連本國貨幣債券也擴張過大，陷入第一段所說的循環。過大的財政赤字，再加上巴西為了保持所謂的出口競爭力，央行大量增加貨幣攻給，如此一來貶值是貶值了，但是嚴重的財政赤字更加推升了通膨，很快地貶值的幅度就大到令他們沒有辦法還外債了。

也就是說，本國幣的長期升值可以減低還債的成本，但貶值可就麻煩了。當時的巴西就是這樣失控之下，外債違約，靠著美國等同破產協商的做法，才得以活下去。這就是借外債的缺點：本國經濟若是一下子大幅重挫，使本國貨幣大跌，就有可能出現短期間的流動性危機，還本還不出來（或是償債成本將會大量排擠財政支出）。但相對地，成長穩定且快的國家，借外債可是降低舉債成本，使國內經濟成長較不受阻礙的好方法。

外債本國債，只是不同的國家，選擇不同的方法而已。

那麼台灣選擇零外債，說明了什麼呢？

首先台灣目前國內公債市場水準，跟歐盟國家中主權評等極高的國家，是同一個水平，在2左右的利息水準，可是非常地低。但若是要發行外債，以台灣那樣低的信評水準，要拿到相同的利率水準是相當困難的。在利率成本要比國內債券高的情況下，若我們期待未來的還本成本不能彌補，那借外債就沒有任何意義了。

外債的還本成本維繫在本國貨幣的升值上，既然我國政府的專業財政官員（當然不是李述德這種馬屁精）判定外債舉債形式不划算，那也就隱含暗示我們，未來的貿易順差很可能沒有太高的成長幅度，或著貿易順差不夠帶來長期性升值，使外債成本下降。

以台灣這幾年經濟成長很大一部分靠著貿易順差來粉飾的情況來看，這多少也在暗示我們，連政府官員自己都用較低的經濟成長率在估計了，不要對台灣還能靠著貿易順差繼續高經濟成長抱著奇怪的幻覺。

另一方面，國內貨幣市場的利率水準能這麼低，很大一部分是靠著央行操縱匯率，在兩年內釋出大量的貨幣所致，這種貨幣政策的操縱，帶來了嚴重的資產泡沫，不論是股市，或是房市，如此狂漲的最大推手，都是中央銀行。大量浮濫的貨幣，就算只有２％投資報酬率的店面都願意以七成融資貸款投資，這樣浮濫的貨幣，就是政府公債能有低成本的原因。

台灣政府零外債，只是說明了台灣經濟將會成長薄弱，而且這種低國債舉債成本，是靠著百姓必須承受高房價換來的代價。